午休丨春色中分
当墙上的日历,翻过了 " 惊蛰 ",我想 " 春分 " 已在不远处翘首了。
春分之妙,妙在 " 分 " 字。" 分 " 其古字形像用刀把某物一分为二,本义即分开。" 春分 " 即平分春季。《春秋繁露》说:" 春分者,阴阳相半也,故昼夜均而寒暑平。" 这一 " 分 " 字的内涵就又扩展为平分昼夜、平衡寒暑。当读到《庄子 · 胠箧》中:" 分均,仁也 " 时,我终于理解了春分为什么让人们如此欢喜:均分生出和谐,和谐产生幸福和美。
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,对南方的春分,只能翻开诗书去品读。沉浸在百花争妍草长莺飞、泥融元鸟沙暖鸳鸯、斜风细雨云蒸霞蔚中,南国的春天在白纸黑字间,衍生成了诗意和远方。塞北古城张掖,春分时节,虽略显瘦削,但也是清新脱俗:弱水解封,大地回暖,花气凝神,新芽渐苏。这里 " 斜风 " 仍有料峭之意," 细雨 " 亦伴着潇潇飞雪,欣喜着 " 似曾相识 " 的燕子已归来,搀风沾雨飞入农家,在梁间辨识去岁的巢泥,心中就又生出几许暖意和憧憬。
" 玄鸟至 ",提振阳气的 " 雷 " 紧随其后。" 轰隆 " 惊响,出地发声。这是号令,也是大地渴望被耕作的呼唤。一马平川的田畴中,处处都穿梭着农人们忙碌的身影。他们整田平地,深耕精作。耳畔机器在轰鸣,脚下土地在震颤,那些被犁铧翻过的泥土,在阳光下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。在孩子们的欢笑声里,春光擦拭着旧尘,一点一点描绘、一片一片渲染。春天也已起好了韵,在大地的稿纸上开始书写生机与希望的诗行。
三月,明媚的阳光驻满每一条河流,每一个庭院,每一个人的心房。生活在弱水河畔上的人,哪里都不去,只静静地等待一场盛大的花事。在他们心中,春天,就是一树一树的花开谢聚散。他们陪着生命里的他,守候在这片热土上,一起看杏花,看桃花,看完桃花再看梨花。于是金满园的杏花节,平川镇的桃花节,甘州区的梨花节就接踵而至。处在一波一波的芳香里,簪花饮酒,常常沉醉其间忘了归家的路。偶尔也听微雨落花,但看到青草托举巨石,那片刻的感伤,瞬间在地心的蓬勃之力中消散。面对小草那折不断的筋骨,又生出太多的赞许。
这个春天,人们似乎已忘记许多不愉快,像翻过一页书般,翻过了昨天。徜徉在古城张掖,我们没有 " 春事已过半 " 的怅惋和紧张,只有 " 景明春和 " 的幸福感。
你看,东风才把唤醒春天的铃铛挂在小城耳边,大家已兴高采烈地围在餐桌前,开始 " 吃春菜 "。" 春分吃春菜,一年好运来 "。菠菜、豆芽、韭菜、黄芽葱、苜蓿芽闪亮上桌。这其中苜蓿芽,格外受欢迎。于是小径上、田埂边,总能看到一些人,尤其是遛弯散步的老人,他们一边慢慢地走着,一边低着头仔细地找寻。偶然觅得三两株、七八棵野苜蓿,欣喜就溢于言表。弯腰一根一根掐下来,捧回家,热水焯了,再过凉水,苜蓿芽就显得分外翠碧,撒上几根红辣椒丝,白色的瓷碟立刻变得生动而又丰盈。当新鲜清甜的苜蓿入口,来不及细细咀嚼,淡淡的乡愁就已涌上心头。更多的人会挑拣市场上售卖的那些人工培植的苜蓿芽,虽说少了些诗意的味道,终究还是能抚慰满足老少的肠胃,让人吃了连声呼 " 好吃 "。
记得幼时,春分日还要跟着父亲去祭祀土地爷。母亲早早炸好黄亮的油饼儿,煮的鸡蛋要分外小心地剥,不能磕损一丁点儿蛋白,还要泡一杯加了白糖的茶水。一家人浩浩荡荡来到田间地头,焚香祝祷,祈求五谷丰登。儿时的我们,没有一次好好去听父亲念念有词,只是盯着属于自己的那个鸡蛋两眼放光。去年农村土地流转了,春分日,母亲炸了油饼,只在灶前敬献了一番。长大的我们瞬间读懂了母亲的沉默,争着去剥鸡蛋,争着去吃油饼,争着跟母亲讲——这是世上最香甜的饼,最好吃的蛋!母亲笑了。
大好的春光里,最有趣的事儿非放风筝莫属。沐浴着阳光,呼吸着新鲜空气,在一个惠风和畅的空旷之所,奔跑着放飞风筝。那些迎风而起的风筝,仿佛懂得孩子的心,引领着他们的腿脚,牵着他们的手,越飞越高,携着孩童的笑声和白云一起融进蓝天的怀抱。老人们也不甘示弱,在广场上,在丹霞山下,他们仰着头,气定神闲地看风筝在天空悠游。他们放的也许已不仅仅是风筝,还有对生活的美好祈盼。夕阳西下,收了风筝线,再吼唱几声秦腔,那极具张掖风味的文化气韵,晕染在晚霞里,愈发地衬得老人精气神儿十足。
春风如贵客,一到便繁华。世间草木,在这阴阳和谐之日,替上苍把对人间的爱深情地播撒在祁连山下。
一审丨编辑 石雨涵
二审丨值班主任 刘宇玮
三审丨总值班 汪世伟